在北京“冰棍、冰棍,奶油的、小豆儿的”卖冰棍小孩吆喝声中坐上火车,经过长途跋涉,一天早晨突然被“棒冰、棒冰,棒冰伍佰块”这绝然不同的语音叫卖声吵醒,我到了上海,来到南洋中学,梦幻中的目的吧。事隔半个世纪却又恍若昨日。
作为一个十几岁来自南洋群岛的青年,在南洋中学,我进入了从未有过体验的语言环境,那种惊讶和困惑的心情是可想而知的;特别是上课时,听不懂上海话讲课,更有一种不知所以的感觉。母校的领导体察到这种情况,决定改为普通话教学,解决了我们的困难。
我们的老师很艰难地改变以往的习惯,使用普通话讲课,也十分感人的。
“这个问题侬来谈谈”,我们的班主任王爵淦老师在使用上海话讲课时,经常用这句话来提问学生。在改用普通话讲课时,他改得很快,普通话讲得很流利;黑板报字也写得漂亮大方。
“拿出一个电子”,这是江乃霁老师教我们物理时,生动地讲述电子特性常用的一句;他的普通话稍为不流畅,却又耐心,让人感动。
“坎坎伐檀兮,置之河之干兮”这段课文诗经,语文老师用的是道地的苏州话,他的普通话有困难,他最常用的是“阿是嘎”问学生令人难忘。
“我炯(讲)”,有一位年青老师,他教我们地理,他常用这两个字作为开头语,语气很重,态度认真严肃且目光炯炯,让人忍俊不禁。
几何课老师年纪较长,不苟言笑,他又好背着双手,在黑板上徒手画图,很有点幽默,记得他不容易改说普通话。
“大世博”,俄语课老师非常耐心地教我们学这门新课程,从字母开始到课文,有一个单调“黑板”,读起来很像上海话大世界。
说到俄语,我和另两位侨生从早一年开课的控江中学被安排转学到母校南洋中学,从此结下了一生不懈之缘。
想到体育课两位老师长期在露天教学,晒得又黑又瘦。他们普通话也讲得不流利,可是由于艰苦教学,终于为母校夺得“1956年上海市中学生篮球赛冠军”,可谓功不可没也。
就这样,我们的老师克服语言习惯,改用普通话教学,使我们十几位侨生能赶上进度,大部分能顺利地考上大学。我们很感谢老师们培养我们成材;是的,我忆江南,最忆上海南洋;南洋的领导和老师们。